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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歲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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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歲(一)

五歲的黎落被爸媽從孤兒院領養回家的那天,天真的以為再也不會被人拋棄了。

從記事起他在孤兒院裏就沒人陪他一起玩玩耍,因為大家都害怕他,園長媽媽也很少對他笑。

“走開,你別過來!”比他大兩歲的小姐姐經常會把這句話掛在嘴邊。

他只能默默走開。

每次小夥伴們在快樂的玩耍時,他只能安靜的一個人在一邊觀看或者自己一個人搭積木。

他不能跑,也不能融入他們的游戲中。

有一次他沒聽話,偷偷跟在小朋友們的身後追逐著,保持著一小段距離,這樣也會很開心,就好像融入其中了。

但是,不一會兒身體就吃不消了,暈倒躺在病床上。

醒來時就要挨餓,看護阿姨說要懲罰他,“讓你不聽話,你這樣會讓我丟工作的,怪不得沒人來領養你。是個病秧子就算了,還這麽不聽話,就知道惹事害人!”

這樣的訓斥對黎落來說是家常便飯。

萬一不註意玩得大汗淋漓也會換來看護阿姨的一頓暴打,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狀況,園長只怪我照看不好,如果費用超標再出狀況,就拿我的工資去抵。你這個害人精,能不能老實點?”

每出現一次意外就會動用院裏的基礎醫療設施而產生的醫療費用。久而久之,小小年紀的他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待著,不再給任何人添麻煩。

也正因為變乖了,他發現看護阿姨對他好了很多,起碼不會挨餓挨打了。

每當有人來領養時,他漂亮的臉蛋總是第一個吸引別人,可每次園長媽媽只要拿出他的信息表時,那些人就立馬收起了笑容,然後他只能回到自己的小天地裏繼續搭積木,繼續看著別的小朋友一個又一個地被人領養帶走,去新家生活。

他不僅被園長媽媽嫌棄還會遭到同住的小朋友的嘲諷:

“病秧子應該就是在這裏走不出去了吧?為什麽那麽多人看了他最後還是領養了別人呢?”

“因為他是病秧子啊!”

“那他自己的父母呢?”

“肯定不要他了唄,聽說他剛出生就被放在大門口了。”

“那我們的父母呢?”

“不知道,沒聽說,但至少我們比他要幸運一點,因為我們健康。”

小黎落也會偷聽到別人的議論,他多想和他們一樣擁有健康,擁有父母和自己的家庭。可是,他知道他是父母不要的病秧子,出生就放在了孤兒院門口。

他在這裏總是比別人低一等,可他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對他說:一切都會過去的!

爸媽來的那天,他沒有抱希望會被領養,他知道自己長得漂亮可愛惹人喜歡,總是第一個出現在別人面前,供他們挑選;但他也明白沒有人真正的喜歡他,因為他有病,最後還是不要他,雖然他很想被人疼愛,想要跟別人一樣,也想有爸媽,結果每次都希望落空。

漸漸地他習慣了,這一切都只是陪他們走個過場。然而這一次他被幸運之神眷顧了,黎媽媽特別喜歡他,即使看了信息表還是一臉笑容面對他,不僅摸摸他的頭,還把帶來的零食小餅幹給他吃。

“你喜歡我嗎?”這是媽媽對他說的第一句話。

眨巴著大眼睛,有點錯愕,沒想過這樣的事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,一時不知說什麽,反而沈默。

而一改往常態度的園長媽媽此刻滿臉笑容:“這孩子啊,就身體不好,其他的在我們這裏都是沒得說的,確實是個好孩子!您真是太有眼光了。”

媽媽看著黎落,牽起他的小手,爸爸蹲在他身邊微笑著問:“我們可以做你的爸爸媽媽嗎?”

媽媽見黎落不說話又說了句:“我真的很喜歡你!想聽你喊一聲媽媽。”

小小的心靈被冰封了太久,突如其來的愛意燎原,猶如火海般灼燒著每片冰塊,令其炸裂瞬間融化。

小黎落看著爸爸媽媽激動地點點頭,很小聲地喊:“媽媽。”

五歲的黎落第一次喊媽媽,深邃的大眼睛,睫毛上已有點點星光在閃,奶聲奶氣的叫聲讓媽媽即刻把他擁抱在了懷裏。

辦理了手續後爸爸媽媽帶著他離開孤兒院,在大門外對他說:“叫你黎落吧,我喜歡叫你阿落,好嗎?”

小小的人兒仰起頭不停地點點。他站在大門口回頭看了看自己出生後的地方。

停留之際,小黎落看到那個整日教育自己的看護阿姨,她正站在院內觀望自己,神情有說不出的悔意和不舍,眼角含淚。

小黎落不解:看護阿姨喜歡自己嗎?喜歡為什麽要對自己那麽嚴厲?不喜歡為什麽又舍不得自己離開?

這個問題對五歲的小黎落來說太過覆雜,他根本想不明白。

也正因為看護阿姨的非打即罵,才讓小黎落比同齡的孩子更懂得察言觀色,心理承受能力也比同齡人強了許多。

他只記得,離開那天,看護阿姨看了自己很久很久......

爸媽為小黎落準備了新的房間,裏面有好多娃娃和玩具,新家是六十多平米的兩居室,住在五樓,那座城市叫溫華市。

爸爸做工程建材生意的,每天都很忙,有時候都不回家。

媽媽是幼兒園的老師,很快,黎落就進入了媽媽所在的幼兒園上學了。

剛入園時他不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,就算是有小朋友想跟他一起做游戲,他也會習慣性的遠離,一個人待在一邊。

媽媽蹲下身子笑著說:“阿洛,我們要學著和小朋友一起相處啊!我們可以一起畫畫,一起玩玩具,一起喝水,一起睡覺,好不好?”

黎落低頭不語。

媽媽鼓勵小朋友們多多包容黎落,在各種活動中(活動量小的熱身運動)都會點名鼓勵黎落多多參與,拍花球,打水仗,原地接力賽等。

黎落一天天在改變,漸漸地他開始依戀起了媽媽,覺得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人就是媽媽。幸福來得太快反而不真實,小黎落此刻反而整日擔心自己會不會失去現有的一切。

“媽媽,你會離開我嗎?”放學後小朋友都被家長接走了,只有小黎落還陪在媽媽身邊,他每天和媽媽一起上下學,他非常害怕失去媽媽。

媽媽摸摸他的小腦袋瓜笑道:“傻孩子,媽媽怎麽會離開你呢?”雙手捏了捏他的臉頰。

“那如果媽媽以後給我生了弟弟妹妹,會不會又把我送回去了?”

媽媽被小黎落的問話驚到了,這孩子怎麽想事情那麽遠,“阿洛啊,媽媽現在有你就夠了,不管媽媽以後有沒有生弟弟妹妹,你永遠都是我兒子,知道嗎?”

小黎落似懂非懂,他相信媽媽永遠不會離開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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